爱琴海
圣托里尼(Santorini),也被译作桑托林岛,是爱琴海(Aegean Sea)上的一个神话般的岛屿,传说它是沉入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古国仅存的一部分。岛上的人们守着传承百代的生活传统,年复一年地漆着他们纯净的白色房子,背靠悬崖,面对大海,安静地享受着他们亲手修葺的世外桃源。
我和老婆菁菁的蜜月旅行选择了这个蓝与白的童话世界。
阿姆斯特丹 种出来的靓丽
别说直接从北京到圣托里尼,就是到雅典的直飞班机也没有。这一次,我们选择了荷兰的阿姆斯特丹(Amsterdam)作为中转地,虽然有点南辕北辙,但是一来我们都没去过荷兰,二来希腊使馆发给我们的申根签证可以入境荷兰。
飞了九个多小时,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到达阿姆斯特丹机场。
办完了申根国的入境手续,为了能到市区走马观花一番,我们决定搭乘通往市区的火车。卖火车票的窗口前排了挺长的队,好在对面有个自助式的卖票机,我和老婆塞进信用卡就按了我们要去的站名“Amsterdam Central”,结果机器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吐出来一张精美的小纸条,应该就是车票了,一看,上面全是荷兰语,这时机器屏幕上也全是荷兰语,一句都看不懂。
拿着小纸条去月台等车,过来个好心的大叔指着我们的小纸条一个劲儿用生硬的英语说:“这个,不行!”,弄得我们俩莫名其妙。真恨不得手头有个荷兰语译中文的文曲星。
赶紧跑到售票大厅的咨询台询问,才知道我们这张小纸条只是信用卡支付失败的回执,真正的票根本不是这样的,于是又去排队买票。
怪不得自动售票机前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自作聪明投机取巧真是不可取,差点害得我们这对新婚的中国夫妇举着张支付失败的小纸条就得意洋洋地上了洋人的火车。
阿姆斯特丹是个规划得很有情调得城市,整个城市倚着海,以中心火车站为圆心,五条运河为同心圆,呈扇形展开。城市很小但是很精致,每一道运河都犹如这座城市的一条水晶项链,给那些古朴的教堂灌溉着活力,为那些古老的社区滋养着鸟语花香,明快但不张扬。
看着地图游走其中,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学的几何课。在阿姆斯特丹,你只要搞清楚你现在身处第几条运河,以及你现在位置和海岸的夹角,便能准确无误地在地图上找到你的位置。要是我当市长,我就把五条运河改名为“运河1、2、3、4、5”,每条运河上每隔十度立一个标识角度的排子,以便于游人锁定自己的位置和方向。——可怜人家一座充满诗情画意的浪漫小城,被我用一个理科生的荒诞头脑给意淫了。
荷兰人爱花,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种着鲜花,据说欧洲市场上90%以上的鲜花都产自荷兰。我们特意来到运河边的花市逛逛,这是个斑斓的世界,每家店的花卉都名目繁多,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店门口,大多数都是我们叫不出名字来的。也有不少专卖花种的自选小店,花种的纸包上是花的照片,像明信片一样摆在架子上。我们也挑了几包花种,立志学习荷兰人的生活态度,回去也要种出靓丽,种出我们美好的生活。
离花市不远的一片小巷,就是闻名世界的红灯区。这里的每条小巷都窄得几乎容不下两个人肩并肩走,巷子两边是一间间玻璃橱窗式的房间,里面都有张简陋的床,每个房间里站着一个只穿内衣的小姐,对着橱窗外来往的人们搔首弄姿,如果一旦有业务就把橱窗的窗帘拉上。我们只是简单逛逛,不好意思驻足欣赏,倒是有些老顾客挨家挨户地停留在橱窗前,隔着玻璃超近距离上下打量里面的小姐,货比三家。
回中心火车站的路上,迎面来了一群骑自行车的男孩子,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他们问我会不回说英语,问我能不能帮他们到旁边的咖啡店里买一点叫“白寡妇”的东西,说着就递给我20欧元。看我十分疑惑,小男孩又解释说,“白寡妇”是种轻度的毒品,在荷兰并不被禁止,街边的咖啡店里都可以买到,不过不卖给十八岁以下的人。
我这才明白其中的玄机,虽然实在不想落得个纵容孩子学坏的罪名,但是看看孩子们渴望的眼睛,我忽然想起十五岁时那个躲在学校厕所里抽烟的可怜的我,于是痛快的帮了孩子这个忙。
阿姆斯特丹机场离市区虽然挺远,但是火车非常方便,从中心火车站上车,20分钟就能到机场。我们在天黑的时候赶回机场,又坐了三个小时飞机,到达雅典(Athens)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
雅典 站在人类文明的制高点
我们住的是一家青年旅馆,叫费沃斯酒店,设施很简陋,不过位置极好,步行范围内就是卫城、协和广场和宪法广场,基本上相当于在北京旅游住在前门了。
上午我还在睡懒觉的时候,老婆就自己跑到宪法广场去看无名烈士墓的卫兵换岗了。等她回来,我们又一起出发,穿过一片民居,上一段台阶,登上一座小山,出乎想象的简单,就到了在我心中原本遥不可及的卫城。
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卫城,总是巴特农神庙高耸的石柱,擎起一片纯净的天,让人产生无限遐想,充满景仰。
真到了卫城,发现门口有铁栅栏、售票处、存包处,还有卖冷饮的小店,忽然有种到了圆明园的感觉。看来世界各地的历史遗迹都一样,纵然经历多么古老的岁月,蕴藏有多么久远的故事,如今也免不了落入现代人布下的俗套。想必那些在电视里看尽了长城的威严雄伟,来到中国爬长城当好汉的各国游客,在长城脚下也遭遇过同样的失落感。
好在巴特农神庙的石柱还是一样的高耸,古希腊剧场的台阶依然清晰。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要加上“公元前”的头衔,每一根石柱都印证了几千年的文明变迁。站在这人类闻名的制高点,会感觉时间的坐标轴被无限放大,人的生命变得很短暂,在这些神庙面前,我们不过是几千年中无数来客中的两个,和大家一样,站在山头抒发一番感慨,然后匆匆离去。
从卫城下来,徒步走到对面的宙斯神庙和雅典体育场。雅典体育场其实也是座古迹,它建在两座狭长的山坡之间,三面有看台,一面是敞开的,整个形状看上去像一块标准的磁铁。这是1896年第一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举办地,从前在那些反应奥运会历史的电视片里已经是久仰了。
雅典的街巷大多都很破旧,市政规划不是很清晰,除了那些千年的古建筑,城里90%的建筑都是很普通的四五层的白楼房,一栋接一栋挤在一起。交通状况也不是太好,主要的街道时常会看道堵车,地铁线路不多。市民的英语水平似乎不高,有时候问路,会碰到一句英语也不会说的叔叔阿姨。所有这些让我联想到北京,相比悉尼或是亚特兰大,显然雅典的状况和北京更具备可比性,听说雅典在举办2004年奥运会的时候下了不少工夫,也许大多是权宜之计,但一定值得北京学习。
圣托里尼岛费拉镇 悬崖上的童话世界
一早我们就坐上了通往港口的地铁。
希腊人似乎对我们的东方脸孔很感兴趣,无论是在地铁里还是在公共汽车上,我们总是被周围的目光注视,一举一动都引起关注,以致我对自己的穿着都产生了怀疑,反复地低头检查我的裤子拉链是否拉好。
出地铁站对面就是港口,齐刷刷停着几艘漂亮的轮船。没有候船大厅,直接拿着票上船就行了。我们乘坐的是一艘Blue Star Ferry公司的船,早在我们从北京出发前就在网上买好了票,然后他们把票送到了我们住的酒店,到酒店的时候,票已经在前台了。
船上的设施很高档,餐厅、咖啡厅、商店、电视,什么都有,电视里不断播放着记者在港口对许多拿着大包小包即将登船的人们的现场采访,都是希腊语,我们完全听不懂。据老婆分析,按照中国的传统,估计是关于“五一黄金周”出游人群的调查。
船开了七个小时,老婆始终在睡觉,我不时跑到甲板上欣赏一下爱琴海的美景。船在海面上前进,身后留下一尾长长的白色浪花,为深蓝色的大海添上一道生动。偶尔能看到一些岛屿,岛上大多有住宅,墙壁是清一色的白。
下午两点,我们的船终于停靠在圣托里尼岛。
圣托里尼,是爱琴海南部基克拉泽群岛中最南边的一座岛,面积73平方公里,形状有点像个扁扁的月亮。在它临海的悬崖对面,是一座黑乎乎的活火山,火山差不多每隔半个世纪就会爆发一次,每次爆发,圣托里尼岛就会遭受一次毁灭性的灾难。然而顽强的岛民始终没有放弃他们的家园,每一次灾难之后,他们又在悬崖上修复起他们的房子,在火山灰上建起他们的村庄。
费拉镇(Fira)是圣托里尼岛的首府,它就坐落在离火山最近的悬崖顶端。从港口仰望过去,费拉镇倒像是一片童话世界般的空中楼阁。
我们住的酒店就在费拉镇面向大海的悬崖顶端,房子是刚刚粉刷过的,白晃晃的令我不敢盯着它看。窗户和门都是用一种柔和的、像是稀释了的蓝,它不像眼前的爱琴海那般深邃冷峻,却给了人们一种清新自由的放松,抬头一看,发现它如爱琴海的淡淡的天。
房子前面就是一个阳台,我们的阳台其实就是下面那家的房顶。仔细观察,发现所有的房子间都是这样关系。
躺在床上,只要开着门窗就能尽享爱琴海的美景,想想每一次出门旅行,都会提前在电话里和酒店反复确认我们的房间是否是海景的,这一次是得到了意外的惊喜:没别的,全是海!
放好行李,迫不及待地溜答到镇中心看看,其实就几步的路。这里都是只能走行人的小巷子,路边是一家挨一家的各种店铺,各种新奇的艺术品装满了玻璃橱窗,没有点毅力,到了这儿还真是走不动道儿。
迎面来了只狗,黄色的毛,向下翻折的耳朵,年龄似乎不大,样子很普通,在中国也常能见到。他好象很友好,主动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我们摸摸他的脑门儿,算是问候了。谁知道这可爱的小狗就从此赖上我们了,我们往哪边走,他就往哪边走,我们停,他也停,还时不常地站起来把前腿搭在我腰上,用舌头舔我的手。
正好路过一家商店,我们进去买水,他很自觉地蹲在了商店门口等着。看他那么乖,我想买一包狗粮给他吃,可是一看货架上的狗粮都是超巨大的包装,只好买了包猫粮给他凑和吃了。
小狗一直跟着我们回了酒店,进了房间,一刻也不放松地追随我们。看他如此执着,我和老婆决定暂时给他起个名字,就用我们酒店的名字Nonis吧,(后来问了酒店老板才知道,Nonis是个女名)然后留他在我们的阳台上玩了一下午,直到老板出现,他又特自觉地走了。
镇上有很多猫和狗,都很干净,也很懂礼貌,但是其实大多都是没有主人的流浪动物。一家饰品店的女老板告诉我,他们都很爱这些动物,虽然这些猫和狗没有主人,但是它们是属于大家的,所以镇上的很多商户都会在清晨放一桶狗粮、一桶猫粮、一桶清水在门口,算是阿猫阿狗们的街边排档吧。这些猫狗不愁吃喝,它们和镇上的居民和睦相处,随时你都能看到好几只狗排成一排在店铺门口呼呼大睡。
在岛上的第一顿晚饭是在悬崖上的一家餐厅吃的,因为我们路过那里时有个伙计一直朝我们喊:“你好!谢谢!你好!”,为了表彰他不错的汉语发音,更表彰他没有把我们当成日本人,我们爽快地就座了。
海风尽情地吹,老婆和我举杯相互对视,然后幸福得全咧开了嘴,还有什么比吹着爱琴海的风、呼吸着圣托里尼的纯净空气、大口大口吃着奶酪猪排和烤明虾,还品着这神话国度的mythos牌啤酒更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呢?
那个会说你好的希腊帅小伙真是可爱,不但教了我们好几句希腊语,还拿着两张纸和一支笔跑来,让我们教他更多的中国话。最后,他送上了两杯红葡萄酒,算是学费。
爱琴海
圣托里尼岛费拉镇 我为Pitta狂
今天睡了个巨大的懒觉,然后决定出去寻找那出现在众多明信片上的唯美的教堂。
沿着悬崖边的小路一直往北走,偶尔能看到几户破败的老房子,墙上的白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石头和稀稀历历的水泥,点缀在清一色的雪白房屋中,很醒目很另类。房屋里早已经不住人,杂草都有半人多高,偶尔总有小猫从里面钻出来,露个小脑袋好奇地盯着我们。
走了好远也没有找到那座在我们心中有些神秘的教堂,于是问了几个当地人,竟然每个人说的方向都不一样。看来圣托里尼的教堂太多了,而且都很美,以致当地人都弄不清楚我们找的是哪一座。
终于在一个大叔的指引下,登上一个荒凉的小山坡,转过身一看,教堂就在脚下。一队日本情侣正坐在一个石台上拍照,看我们扛着三角架过来,他们主动让开了那个位置,示意我们这就是最佳的拍摄位置。
试了试,果真是那些明信片上的拍摄角度,从这个位置拍过去,钟楼刚好从教堂的圆顶露出来,背景全是海。稍左一点,或者稍右一点,都显得别扭。
带着花的、不带花的、钟楼虚教堂实的、教堂实钟楼虚的……我和老婆怎么拍都不解气,最后日本同好还给我们追加了一张合影。
下午在我们住的房子附近有场婚礼,是老婆出去散步无意中发现的。婚礼在一家邻海的室外餐厅举行,背景很简单,就是海。新娘是个东西方混血,新郎干脆就是个东方人,听他们说英语的口音,像是从美国来的,那些亲友也是从美国请过来的,客人不多,婚礼也很简短,但是场面很讲究,布置得也很别致。像我们这样趴在墙头看热闹的,站了长长一大排。
据说圣托里尼是世界上十大结婚圣地之首,从头到尾欣赏完了这场婚礼之后,除了感叹这圣地的名不虚传,就剩下对那对新人的无比羡慕了。
我们住的酒店其实是一家私人的家庭旅馆,只不过越办越大,现在拥有很多套房间,分布在好几个院子里,装修得很漂亮,一点都不比大酒店寒酸,反到拥有大酒店没有的独门独院的宁静。老板叫Fanis,四十多岁,总是穿一件破破的运动衣,在他的各处房产之间忙来忙去,一会捅捅这个房子的下水道,一会给那个房子的客人送上杯咖啡,我居然还看到他在给一大堆木椅子刷油漆。
希腊人的脸孔看上去有些像土耳其人,就连希腊最流行的快餐Pitta都跟土耳其大饼特别像:一个个小店里,厚厚的几打叠在一起的肉饼被串在一个铁棍上,不停地转动着烘烤,外表的肉不断被割下来,放在一张很像中国的烙饼的东西上,再加上薯条、蕃茄、沙拉酱和洋葱,最后把饼一卷,就是一个热腾腾的Pitta。
我们今天的两顿饭都是吃的Pitta,倒不是为了省钱,是真迷上了Pitta的味道,比麦当劳强多了,吃完了还想吃。
昨天学来的两句希腊语“Yasas”(你好)和“Efharisto”(谢谢)被我拿来在大街上逮谁跟谁炫耀。老远街边站着一个饭店老板,还没等人家招呼我们,我就迫不及待地大喊“Yasas!Efharisto!”,结果老板欣喜若狂,以为我想在他的饭店用餐,一大串希腊语全出来了,一个劲儿地拉我们进去坐。
晚上到镇上溜达,居然又碰到那只Nonis,他睡得迷迷瞪瞪呢,看到我们又兴奋起来了,结果一路跑在前面领着我们就回酒店了,而且这回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进屋就要上床,我赶紧在床边用几个垫子给他布置了个小床,他倒挺踏实,趟下就先睡了。据老婆说,Nonis半夜醒了一次,站起来,看看我们还在睡,他翻了个身又接着打呼噜了。
圣托里尼岛费拉镇 一把两分的欧元硬币
早上六点多,老婆还在梦乡中,Nonis起床了。
Nonis蹲在门边梳理他的毛,时不时看我两眼。都说希腊人民起得早,想不到希腊狗也继承了早睡早起的光荣传统。
我估计他是想出去转转了,要么就是憋着泡尿不好意思说。穿上衣服,牙没刷,脸没洗,我蓬头垢面地就领着他出去散步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溜狗。
Nonis很高兴,也很得意的样子,碰到每一只狗他都要跑过去跟人家怯怯私语一下,然后又跑回我这跟我亲热一番,我估计他是在跟人家说:“我终于有主人了!”。看他跟我那么亲热,周围溜早的各国游客都连声夸奖我的狗可爱——这下麻烦了,我凭空捡了个大儿子。
转了一大圈,我累坏了,Nonis倒是很有兴致,不过我坚决回家,他只好乖乖跟着我回来了。这时候房东又出现了,Nonis一溜烟儿就跑了。真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怕房东,也许是从前有过什么过节吧。虽然很舍不得他走,可是仔细想想,万一这样呆下去久了,最后谁也离不开谁怎么办呀?哎,长痛不如短痛……
谁知道我们中午吃完Pitta正要回去睡觉,在街上又碰到了Nonis,他老远就看见我们了,又蹦又跳,一个劲儿往我身上窜,舔我的脸,就差拥吻一下了。
我们担心他又会跟着我们回酒店,所以这次从包里抓了一大把吃的,放在路边让Nonis吃,趁他吃得陶醉,我们悄然离开……
心里却有些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觉得这是我们和Nonis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因为明天我们就要搬到伊亚镇去了。我问老婆:“如果五年以后咱们再来圣托里尼,我还会认出Nonis的,可是Nonis还会认识咱们么?”
要是坐飞机能带一只狗的话,我说什么也要把Nonis带回北京。
老婆特意从北京带了婚纱过来,所以在离开费拉镇之前,我还有个任务,就是给老婆拍些婚纱照。我们趁着下午五点多太阳变得柔和些的时候,开工拍摄。
老婆穿着拖地的婚纱,我拿着三角架和煞有介事的大相机,一会儿上房顶,一会儿踩峭壁。没拍几张,就引来了不少旁观者——原来老外也喜欢看热闹呀。
大伙都以为我是专业摄影师在给客户拍婚纱,有个姐姐还把我踩着悬崖绝壁找角度的情景给拍下来了,按她的说法,真担心那将是我这个年轻有为的摄影师的最后一张照片。
在圣托里尼拍人像不是太容易,因为背景的房屋全是白色的,如果你用人脸测光,那么背景的房屋就太亮了,失去了细节,但是如果你照顾了房屋的细节,人脸又太暗了。真后悔没带个反光板来,有这么多看热闹的呢,谁不能帮我举一下反光板呀?最后的解决方案是每一张照片都是全手动调的快门和光圈,一点一点地凑。
晚上去一家路边的小卖部买东西,顺便想让老板给我换几枚2cent的欧元硬币。收集各国硬币是我坚守多年的爱好,在欧洲旅游有个好处,就是因为欧元的硬币有很多种不同图案的版本,所以多换几枚,就有可能从中有新发现。
然而这个老板却是个残疾人,有严重的听力障碍,而且言语也不清,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我的意图表达清楚。他接过我的一枚20cent的硬币,然后抓了一把2cent的,非常认真但是非常缓慢的数着。最后,数够了20cent递给我,我用鞠躬表达了对他的感谢。
刚刚走出去,他又用很含糊不清的声音把我喊回来,我以为他给我错了,连忙检查手里的硬币,没想到他把刚才那一把剩下的硬币全递给了我,我说已经够了,还给他,他却摆摆手,然后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一定要让我拿着。意思是:你拿着,我开心。
走的时候,我还回头看了那个老板好几遍,他始终灿烂地笑着。
可不是吗,我们总抱怨活得很辛苦,没有快乐,没有欢笑,可是却常常忘了其实快乐是可以自己制造的,举手之劳,只要能想起给予别人哪怕一点点的帮助,赠予别人哪怕一点点的满足,其实每个人的生命都能拥有这样灿烂的笑。
每次在国外旅行,不论是在发达的或是贫穷的国度,都总是会觉得自己像是到了一方净土,来接受良知与道德的洗礼。这里没有阴谋,没有欺骗,没有陋习和自私,每个人的心都向着阳光,每个人都微笑,连阿猫阿狗都彬彬有礼。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会得到援手,在你不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还会收到惊喜。
非常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我去过的所有国家里,除了我的祖国,都给了我这种净土的感觉。
圣托里尼岛费拉镇 一大群丑陋的中国人
非常不幸,昨天晚上刚刚陶醉于一把硬币带来的幸福之中,今天早晨就被一群中国人的出现搅得兴致全无。
我们订了上午去对面火山岛的船票,早早地就来到码头。这时候船还没有来,码头上出现了一个中国旅游团。
团里的成员大多年龄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男多女少,胖多瘦少,好多都穿着横条带领的T恤衫外面套一件明显大一号的西服,手机别在腰间,下面是不同颜色的西裤,和一双没擦干净的一脚踹皮鞋。导游总是小心翼翼地用“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来称呼团里的成员,很显然,这是一队打着来国外考察的晃子前来观光的政府机关或是国有企业的领导。和所有在国外碰到的中国旅行团一样,他们的嗓门足够的大,做派足够的目中无人,全码头就数他们耀眼,扯着嗓子聊天,惊天动地的打手机。
要说中国人真是冰雪聪明。码头上有个咖啡吧,但是不喝咖啡的人们都不会坐那些椅子,而是站在码头上等船。中国团一来,二话不说就把咖啡吧的椅子全占上了,没一个喝咖啡的。
我和老婆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船来了,刚刚靠岸,船长正在指挥岸上的工作人员准备检票,各国游客排起了长队等待检票上船。中国团倒是不紧不慢,还坐在那抽烟呢——奇怪,中国人不是什么都抢吗?怎么这回不抢了?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突然间,中国团的好几个人把烟一掐,径直走向船邦,二话不说,直接从码头翻跃进船,一路踩着船上的一圈座椅,像演杂技一样,直到挑选到自己最中意的座位才坐下。
排队的人群全看傻了,这时候船长醒过味来,非常气愤,朝他们大吼,用英语让他们必须回来重新排队。可是那几位完全当没听见,坐在座位上说说笑笑聊起了天,任凭船长怎么吼,哥儿几个楞是没有一个回下头的。
各国游客议论纷纷,排在队里的我和老婆脸都红了,当时真恨不得赶紧大声说两句日语或者韩语,以免被认作中国人。
什么玩兴都没有了,我们俩坐在船里的角落,连句话都懒得说。
火山岛上都是熔岩结成的巨大石头,一堆一堆的,一直散落到海里,让我感觉有点像“勇气”号镜头里的火星。颜色不一样,最深的一类就是1950年代最后一次火山爆发留下的。我们没有去爬最高点,只是找了个石头坐了坐,就回到岸边等待上船了。
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当大家都坐在岸边的椅子上等待登船时,这时候中国团里一个大叔的手机响了,大叔很有派地接通电话,然后用几乎能被月球听到的声音对着电话大喊:“喂?喂!喂?我在国外!喂?喂!我跟你说了我在国外!喂?喂!我在国外!有事回去再说!”,挂了。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帮这位大叔营造个良好的接听环境。
“我在国外”——对于许多祖祖辈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出生地的中国人来说,这是多么光彩而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呀!以致使于有人在爱琴海一个荒凉的火山岛上唯一聚集了很多人的岸边,要仰天长啸:“我——在——国——外——!”
噩梦依然没有结束。在回去的船上,中国团聚集在船仓里肆无忌惮地大声聊天,聊着聊着就直接把鞋全踩在桌子上了……
这一次我和老婆没有躲着他们,因为在船仓里有个给圣托里尼的流浪狗捐钱的募捐箱,我们为Nonis和他的伙伴们捐了6欧元。
这时候导游又来了:“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不行了,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两句。
船回到圣托里尼岛,从码头到悬崖上面的镇子要走一段百转千折的山路。这时候传说中的“驴帮”出现了,纷纷拉我们坐他们的毛驴上山。
“驴帮”是一群穿着朴实得掉渣的农民,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顶赵本山式的破帽子,他们普遍掌握三句英语:“donkey”、“three fifty”和“no”,他们手里拿着鞭子,他们自得其乐。“donkey”(驴)是用来招揽生意,“three fifty”(三块五)是告诉你一个人一头驴上山的价钱是三块五,“no”是用来制止你跟他砍价钱。
老婆骑驴,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安排了匹马,老婆的驴身轻如燕,一往无前,老婆回头找我和我骑的马,被我拍下照片,意为“骑驴找马”。
今天下午,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从费拉镇搬家到伊亚镇(Oia)。后面的三天,我们将住在伊亚镇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一家叫Lotza Hotel的家庭旅馆。
伊亚在圣托里尼岛的最北边,但是从费拉到伊亚的公共汽车很方便,大约四十分钟就到了,只是我和老婆上午都累着了,有点恍惚,本来该在一站叫“Santorini Mou”的地方下车,结果下晚了,拉着行李往回走,一路上打听“Lotza”在哪,谁都没听说过。
这时候路边的一户人家正好有个阿姨在院子里,我就拿着酒店提供的确认单,指着上面的“Lotza”问阿姨,阿姨不会说英语,也不知道“Lotza”在哪。我又指着“Santorini Mou”的文字问,阿姨一下就精神了,特兴奋,也会说英语了,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反复说:“I am Santorini Mou!”
我好纳闷,什么叫“I am Santorini Mou”?这不是个地名么,至少也是个车站的名字呀,你是Santorini Mou?——哦,我明白了,阿姨的意思是“我们这儿就是Santorini Mou”。
然后阿姨给指了方向,我们果真很快找到了Lotza酒店,只是“I am Santorini Mou”的语法在我心里系了个扣儿,难道这儿的人都这么说话?那要是赶明儿有人问我,我得说“I am Beijing. I am Hai Dian, and I am ShangDi.”
Lotza其实就是村子里的一处院子,院子里有五套房间,虽然都装修一新,但都是最最传统的爱琴海式洞穴建筑——房间是挖进山体的一个拱型大洞,意思其实就像咱们陕北的窑洞,只不过人家的洞里面什么空调冰箱电视应有尽有,还有厨房和卫生间,条件好得吓人。院子里有个大阳台,远处能看见东边的海,这儿是绝好的晒太阳和吃早餐的地方。还有个迷你游泳池,我摸了摸,水有点凉。
酒店的老板(其实就是房东阿姨)四十来岁,心宽体胖,总是一副特别甜美的笑容,对我们的关爱无微不至。因为还没到旅游旺季,所以她的院子里只住了我们一家,阿姨说这是她丈夫的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房产,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她给装修了一下,就用来做家庭旅馆了。我问她房间里和院子里那么多别致的装饰品都是谁设计的?她很得意地告诉我:这是她的爱好,她亲手设计的。
从我们的阳台上就能看到村里其它人家的院子,村子里很安静,好象本来人口就不多,也很少见到其它外国游客。我发现村里的每家每户都很注重卫生和装饰,大家的院子都打扫得一尘不染,院子里都种着鲜花,摆着火山岩做成的工艺品。
爱琴海
圣托里尼岛伊亚镇 一场国际误会
在村子里住着,享受的是一种额外的悠闲。人们会很乐意以太阳的位置来做生活的参照,而没有必要看表。
我和老婆很投入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火腿三明治、奶酪、煎蛋、鱼罐头还有红茶。然后坐在大阳台上,就着爱琴海率真的日光慢慢享用。要是生命中的每一天都能如此悠然,我宁愿一辈子留在这个村子里。
中午对门家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在做游戏,看见我就隔着小巷一直向我喊话,我问房东阿姨他们说的什么,阿姨说她也听不懂,因为这家人家不是希腊人,他们是迁居到这里的阿尔巴尼亚人。
阿尔巴尼亚?久违的名字,听到它,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社会主义”这个概念。我想起阿尔巴尼亚曾经是中国的东欧好兄弟、好同志,继而又想起似乎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希腊和意大利由于涌进大量的阿尔巴尼亚难民和偷渡者而头痛至深。
阿姨说村里有很多阿尔巴尼亚人,他们租了当地的房子,在岛上打工,如果有钱交给移民局的人,还有办法得到合法的居留权,如果女孩子嫁给当地村民,就算万事大吉了。
那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非常伶俐可爱,一个孩子要过我手中的相机,一骨脑儿对着我的肚子按了十好几张。在他们的眼里充满的全是童真,他们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的话别人都听不懂,他们也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国度的区别。
下午去伊亚镇,没想到从村里走到镇上还真远,得感谢那顿丰盛的早餐,没点子体力还真不成。
伊亚镇同样建在海边的悬崖上,不过这里的悬崖没有费拉那边的高,也没那么陡,整个镇子看上去更平缓一些。在这里,除了白和蓝,似乎类似桔红之类的特殊颜色比费拉多了一些,许多房子在保持古老传统的基础上,努力地在章显着自己的个性。
伊亚有两个特别显眼的风车,硕大的木风车架在白色的圆柱型建筑上,风车上的帆布已经被摘掉,很显然,它们目前的作用已经不再是生产,而是为伊亚那世界上最美丽的日落添上点缀。
老婆坚持要去逛逛那些卖首饰和工艺品的商店,可我觉得在费拉那边已经逛腻了那些店了,再说来了伊亚还没仔细走走看看呢,争执的结果是:老婆扔下了20欧元给我,然后就独自去逛商店了,于是我自由活动。
我刚走出去几步,迎面来了个mm,一上来就叽哩呱啦对我说了一大堆韩语。我非常礼貌地认真地听完了,但是一句也没听懂,当我告诉她:“I’m not Korean.”她挺不好意思,又用英语说了一遍,大意是:她一个人来旅游,她的相机拍着拍着没电了,可是她不想回酒店去充电,问我如果有闲工夫的话,能不能把电池借给她用一用,直到她拍完她想要的风景。
我看了看自己相机里的电池,显然跟她的不是一个型号,有点儿为难。不过忽然想出了个办法:把她的SD卡塞进我的相机,不就可以帮她拍了吗。mm听了我的主意,竟然崇拜得不得了。
mm看上去二十四五岁,英语说的挺好,穿了个性感的小吊带儿,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挺黑,一看就是一个旅游老手。我想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正好跟mm一起照照相、逛逛伊亚城,挺好。
边走边聊,然后看见狗她就要照相。直到走到一家工艺品商店门口,mm特喜欢那家商店的风格,要求在门口拍一张。mm摆了个特甜的造型,我举起相机调整光圈快门,这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把相机狠狠地抓走了。
——是老婆突然出现了。mm也吓了一跳。
我赶紧解释,这是咱们的韩国朋友……可是老婆根本不理,扭头就走。我又赶紧去跟mm道歉,可是mm也够拧,偏要追着老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个说法。
……
最终以老婆的不依不饶、mm的愤然离去,以及我的呆若木鸡,和来往行人的观望结束了这场最终也没说法的国际误会。
好在赶在日落开始之前哄好了老婆。有意思的是,又有一只跟Nonis同样品种的狗跟上了我们,寸步不离,而且又是公狗,又是跟我更亲。根据老婆的分析,一定是我身上有种类似于母狗的气息。我们这次决定给这条狗起名为Lotza,估计又是个女名,不管啦。
早就听人说来伊亚一定得到海边的那座废弃城堡上看一场日落。我们趁着太阳才刚刚开始下山的时候,到城堡占了个地方,Lotza也不客气,在我们旁边睡着了,一“人”占了俩人的座儿。他挺精的,睡觉总是要枕着我们点儿什么,这样我们一旦要走,他就不会被落下。
到了太阳就要落下海平面的时候,城堡上已经站满了人,每一个都是长枪短炮,不管技术如何,在装备上绝对精良。旁边有个德国大师,脖子上垮着两个单反相机,交替使用,还带了个玻璃球,别出心裁地通过玻璃球的反射去拍摄夕阳下的伊亚镇。
只可惜今天的云太厚了,直到太阳沉入海平面,我也没抓到一张称得上完美的照片。再看看德国大师的作品,居然张张精彩,哎,大师就是大师。
因为晚上要回相距挺远的村里住,我们真的有点担心Lotza会一直跟着,所以虽然好喜欢他,但是仍想尽办法让他留在镇上。我们趁他扭头的机会,撒腿就跑,跑过四五条巷子,七拐八拐,以为终于甩掉他了,刚停下来,就看到Lotza喘着粗气追了上来,眼里满是委屈。搞得我和老婆惭愧了半天。
Lotza自从跟上我们,就觉得自己终于是有主人的狗了,兴奋极了,走到哪,只要看到其它小动物,就一定要过去挑衅一下,甚至还跑到人家院里去欺负一只猫,把猫吓得窜到树上嗷嗷叫。每次Lotza对个子更大的狗示威之后,等大狗醒过味来,就会纠集好几只伙伴一起追过来吓唬Lotza,这时候的Lotza最让我们哭笑不得,他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甭管谁来,就让我们罩着他了。搞得镇上的大狗一个个见了我都恶狠狠的。
我想一定是Lotza平时在镇上总是受欺负,今天终于有了主人,特别想扬眉吐气一把,把以前憋在心里的仇都给报喽,我也就干脆成全了这可怜的小家伙,他想跟谁叫板,我就帮忙罩着!
晚饭在公路边的一家餐厅吃的,Lotza一直趴在地上等着我们。终于,他还是跟着我们一直从镇上走到了村里。
房东不在这儿住,她只是每天中午出现两个小时,帮我们打扫房间。所以实际上晚上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只是我们担心明天房东来了看到家里有只狗会不满意,所以给Lotza喝了一碗水,然后犹豫再三而把他挡在院门之外。Lotza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当我关上门的一刹那,他没有强行钻进来,只是蹲在那,一直哀怨地看着我们的眼睛。
刚回屋,就听见Lotza在外面发出可怕的哀鸣,就像孩子哭似的,我从来没有听过狗会发出这种声音,接着就听见他拼了命地在推门。
我别无选择,打开门,让Lotza进屋,他满足了。
爱琴海
圣托里尼岛伊亚镇 日落西山红霞飞
就这样,Lotza在我们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他比我们起得都早,但只是在屋里无所事事地溜达,直到我下了床,他终于忍不住又跟我亲热起来。
为了把Lotza送回镇上,我们上午又徒步走到了伊亚。
我们选择了一个小餐馆的户外座椅,这是Lotza最喜欢的地方。在这儿我们点了两杯可乐,假装很悠闲地喝,Lotza看我们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放心地在一旁睡了。也许是昨天我让他进屋的缘故,他越发地信任我们了,今天睡觉,没有再枕着我的腿,他一定相信,我们会叫醒他的。
之后我和老婆把包拿好,悄悄离去。我们的动作比之前计划的慢了许多,因为看到Lotza睡得那么踏实的样子,我的鼻子就一阵酸,心里真的特别难受,电影《卡拉是条狗》的片段在我大脑里闪现,就是葛优说的那句话:“在家我哄着老婆高兴,在单位我哄着领导高兴,只有他,卡拉,他千方百计地哄着我高兴。”
也许是我过于多愁善感了,可是Nonis和Lotza给予我们的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真的让我感悟了这世界的美好所在,让我对这个本已风情万种的岛屿多了份伤感式的依恋。
我们走了,Lotza,你很聪明很可爱,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这个称职的小导游,希望你茁壮地成长,幸福健康,一如你秀给我们的那阳光般的形象,别再和小伙伴们闹矛盾了,试着像信任我们一样去信任你的伙伴们,我们真的很羡慕你,拥有一个如此灿烂多彩的世界。还有,下次再到城堡上看日落,千万别再那么贪睡,占着两个人的座位了哟。
我和老婆约定,几年后还回来旅行,看看Nonis和Lotza。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沿着村边的梯田,走过一大片葡萄园,一直走到海滩。这儿叫Paradise Beach,这片滩都是被海水自然打磨过的火山岩,是我见过的最名副其实的黑沙滩。虽然明天就要离开圣托里尼了,可是今天才第一次触摸到深蓝色的爱琴海,和站在悬崖上俯视爱琴海的安详与开阔不同,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它,那份蓝得发黑的深邃和冷峻令人肃然起敬。
我和老婆吹着海风,品着晚霞,迈着轻快的步伐随性地畅游在海边成片的野菊花中,忘了是谁起了个头儿,我们唱起了“日落西山红霞飞……”
“咪嗖啦咪嗖,啦嗖咪斗来,愉快的歌声满天飞!”互相看了一眼,“嘿!满天飞!”
晚上决定选择村口公路边的一家挺红火的饭馆吃我们的圣托里尼告别宴。点了四只超大个儿的虾,每只都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圣托里尼的海鲜很多,而且质量都特别完美,只是相对于东南亚一带,价钱贵了点,不过要是和欧盟其它地方吃饭的价钱相比,30欧元的一顿双人海鲜大餐还是明显便宜许多的。
吃完饭去结帐,老板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接过我的信用卡,刚转过身要去pos机上刷卡,又转回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从中国,他说他去过无数次中国,什么北京、上海、苏州、西安……我问他第一次去中国是什么时候,他诡秘地一笑,说:“那时候你们肯定还都没出生呢!那是1974年……”
老板越侃越兴奋,他告诉我们他喜欢交朋友,喜欢喝酒,每天晚上都喝,有时候会喝醉。说着又从屋里拿出一个乐器,四根弦的,有点像新疆风格的,然后把我们拉到院子里,为我们俩专门演奏了好几首曲子,演奏得非常投入。
之后,又拿来相机,让伙计给我们俩和他拍了张合影,然后带我们到一张大桌子旁,那桌子上有好几十本大册子,里面全是他给来他这吃饭的客人拍的照片,还有各国文字的留言,里面不乏影视或体育明星。他努力地一本一本翻着,最后亮出一页:孙燕姿,“我知道,她是明星,是新加坡的,新加坡跟你们中国一样!”
正聊得起劲,从后厨走出来了一个阿姨笑眯眯地跟我们打招呼,阿姨看着眼熟,我连忙在我这几天充实的记忆中搜索,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刚到村里的时候碰上的那个偏说“I am Santorini Mou”的阿姨吗?
原来她是这儿的老板娘。我抬头一看,这家饭馆的名字正是“Santorini Mou”。
噢!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这家饭馆叫作“Santorini Mou”,是圣托里尼很有名的餐馆,很多大明星都曾经来这里用餐,于是干脆连饭馆门前的公共汽车站都叫做“Santorini Mou”,阿姨是餐馆的老板娘,那天我们问阿姨“Santorini Mou”在哪里,阿姨自然以为我们在找她们的餐馆,于是特别得意地告诉我们“I am Santorini Mou!”
全解开了!真是完美的结束,圣托里尼卖了个官子,藏了个悬念给我们,然后终于在最后一个晚上把迷底解开,就像是一部电影的皆大欢喜的结局,所有人都出场。
从今以后,在Santorini Mou的相册上,除了孙燕姿,人们至少还会发现另外两个东方人的脸孔。
圣托里尼岛伊亚镇 幸福的房东一家
今天睡了最后一个懒觉,然后坐公共汽车又回费拉看看,本想跟Nonis正式道个别,可是不知道今天费拉镇的狗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活动,集体消失了。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房东的老公和儿子,他们在接待一对新入住的客人。房东老公看上去跟房东阿姨年龄相仿,很健壮,虽然英语比阿姨差远了,但是言谈中总是带着微笑,能让你很耐心地倾听。临走的时候,他坚持要送我们,替我们把行李扛到停车场,他指着他们的村庄告诉我们,小的时候他在雅典长大,1985年迁居到这儿,那时候岛上还不是这样,许多设施都没有,可是他就是喜欢上了这里的清静,在这结婚生子,再也不想回雅典了。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透着满足的笑,看得出,绝对是真情流露。其实家里的旅馆通常是阿姨在照料,他是岛上的出租车司机,和另外一个司机轮流开一辆奔驰出租车,每人每天12个小时,他说他的工作很辛苦,但是不开车的时候,他常带儿子去踢踢足球。
告别了圣托里尼,我们坐飞机回雅典,飞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却赶上雅典市里堵车,我们坐的公共汽车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宪法广场。还是原来的酒店,进去就睡了。
荷兰风车村大叔,麻烦您学句日语
因为订的是便宜些的机票,时间特别古怪,早上5点55就从雅典机场起飞去阿姆斯特丹。我们一共才睡了三个小时,凌晨三点就爬起来了,然后在夜幕中拖着笨重的行李去坐公共汽车。想想有点蠢,干嘛要跑回市里来睡这三个小时,在机场附近住一下不是就简单了么。
8点多就到了阿姆斯特丹,我们按照先前的计划,把包存好,然后直接坐火车去一个叫做Zaanse Schans的风车村。
据说在一百年以前,荷兰人的生产生活还是大量依靠安置在房顶上的大风车,它能干的事儿还真不少:榨油、磨面、制做颜料……那时候全荷兰处处是风车。不过后来由于蒸汽机的大量使用,风车逐渐退出了荷兰人的生活,一座座风车被拆掉。
很多年之后,荷兰政府意识到保护风车这种荷兰特有的建筑和文化的重要性,于是把分散于好几个地方的几座即将要被拆掉的风车,整体搬迁到了Zaanse Schans, 才有了今天供人参观的风车村。
风车村很漂亮,除了几座外形各异的大风车,还有奶酪房、养羊场和大片的麦田。除了参观了一座巧夺天工的风车内部结构,我和老婆就是坐在草地上聊天。
发现来风车村参观的大多是中、日、韩的旅行团,一下午的时间,碰上三个韩国团、两个中国团和两个日本团。坐在草地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三国的团队有不少区别:
日本团:日本团的年龄跨度最大,要老的有老的,要小的有小的,但是组织纪律性最强,行动起来就像小学生春游一样,派着队,百分之百服从导游安排,甚至只要导游发话说应该买什么什么做纪念品,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地去排队买那个东西,买完了再仔细琢磨是个什么东西。
韩国团:韩国团的老头老太太比较多,精力却最旺盛,这看看,那瞧瞧,哪儿都不落下。韩国的老太太都特别爽朗,特别能说,就像咱们东北的街坊大妈们。有个老太太坐在我旁边,拉着我就呜噜呜噜说了半天韩国话,我说我是中国人,老太太更来劲了,用韩语给我讲起了她当年去北京爬长城的故事,多亏了老太太手势做的到位,我才听明白故事的主题。讲完故事,老太太又拉着我的手教起了我韩语,指着远处的风车,告诉我这个东西叫“Feng Ca”,然后让我重复。恩,倒不难学,跟中文差的都不多。
中国团:中国团我真是怕了。依然是以中年男性为主,以T恤衫加西服的装束为主,他们走到哪儿都得大声叫嚷,要在小桥上拍张照片吧,一群人先把小桥包围,然后一个一个慢慢拍,其它人谁也甭想过桥,你有意见?我听不懂英语。我亲眼看见一个中国团的大叔,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个,走到一片刚刚修剪过的草坪,大叔伸伸脖子,使劲清清嗓子,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一口痰吐在了草坪上,然后一脸爽快,还有点得意的笑容,腆着大肚子,不紧不慢地整理整理衣领,不但一点儿没觉得难为情,完全把吐痰这事儿给当成一个荣耀了——估计大叔心里琢磨呢:哼,想当年你们八国联军上我们中国烧杀掠抢,现在我们来啦!不往你这儿吐痰往谁那吐呀?
大叔,其实吐口痰没关系,但是能不能麻烦您下回吐完之后,请大声对周围的人用日语说句“Su Mi Ma Sen!”(对不起)。
傍晚五点,办理了申根的出关手续,登上了回北京的飞机。
爱琴海
圣托里尼自由行提示
1.签证:
希腊使用申根签证,即在欧洲大多国家可以自由出入的通用签证。申请申根签证可以在希腊驻北京的大使馆,也可以在德国、法国、意大利驻中国各地的大使馆或领事馆申请,手续和需要提供的材料都是一样的。以下材料是申请申根签证时必须提供的:
1. 护照
2. 两寸照片
3. 350元签证费
4. 三万元以上银行存款证明
5. 回程机票预订确认单
6. 行程计划
7. 酒店预订确认单
8. 境外人身医疗保险单
9. 工作单位准假证明及工资证明
10. 户口本
申请申根签证是需要到大使馆面谈的。成功率不好说,但是材料的完备是非常关键的。关于详细说明,请访问 www.zhongfan.net 的“旅游”专栏中《在北京希腊大使馆申请申根签证功略》一文。
2.交通:
北京没有直飞雅典的班机。德国汉莎航空、法国航空、荷兰航空提供需要在法兰克福、慕尼黑、巴黎或阿姆斯特丹转机的航班,每天都有。另外泰航有经曼古的、卡塔尔航空有经多哈的。一般全程的往返票价钱都是在6000-9000元人民币之间,越早订越便宜,建议起码提前一个月订机票。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你买的是经过某个欧洲城市转飞雅典的票,那么你可以在那个城市办理申根的入境手续,并且利用中间的空闲时间到市区观光,之后你再上去雅典的航班就相当于申根国内航班了。但是如果你买的是经多哈或者曼谷转机的机票,除非你提前额外申请了当地的签证,否则不管中间富余多少小时,你都不可以出机场。
从雅典到圣托里尼岛,可以坐船也可以坐飞机,都可以提前在网上订好票,通过信用卡支付。飞机一般都是爱琴海航空的,一天数班,电子票,价钱从20多欧到100多欧都有,原则依然是越早订越便宜。船票一般都是Blue Star Ferry公司的,一天也有好几班,票价是恒定的20多欧元,但是没有电子票,你需要告知他你将要在雅典住的酒店,他会把票提前给你送到酒店前台。
在圣托里尼岛上一般走路就行了,只有从费拉镇到伊亚镇需要坐公共汽车,公共汽车是不管多远都是1块1一个人。从机场或码头到你住的酒店,最好是提前让酒店安排接送。
3.住宿:
圣托里尼岛的建筑风格以传统式的洞穴式房屋著称,但是现今这种真正传统的老房子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并非洞穴、但是风格相似的白房子。建议如果有兴趣,可以试着住一住最正宗的洞穴式房屋。
岛上的住宿基本上集中在费拉镇和伊亚镇及其周边,悬崖上面海的房子要比其它地方的房子贵很多,建议如果要节约开销,可以在费拉住几天,在伊亚住几天,一个地方住悬崖上的房子,一个地方住村庄里的房子。
岛上的酒店分三种:
一种是真正的酒店,规模比较大,一般价钱都在100欧/晚以上,但是预订时要注意,这种大的酒店好多都不是在悬崖上,而是在镇子里盖起的一个整体的楼,不要订这种,住在那就跟住在北京的酒店里没什么区别了。
还有一种是studio,一般都是私人开的家庭旅馆,每间房子有自己的厨房和阳台,住这种房子比较能够体验当地真正的生活方式。Studio的价钱一般在60到100欧/晚不等。
另一种是apartment,也是家庭旅馆,但是价钱比studio稍微便宜一点,因为房间里没有厨房,仅此差别。
岛上的酒店价钱随着季节不同而差异很大,一般6月到9月是能游泳的季节,所以酒店的价钱也最贵。如果不游泳,选择5月或10月去能够便宜大约30%。
推荐我们住的这两家很不错的家庭酒店:
费拉镇悬崖上的“Nonis Luxury Apartments”:
www.santonet.gr/hotels/nonis-apartments/index.php
位于距伊亚镇500米的Finikia村的“Lotza Studio”:
www.santorinilotza.gr
4.行程:
我觉得到圣托里尼岛上最好的旅游方式就是闲着。没有什么特殊的必须要去的景点,其实最可贵的是你住在镇子上,享受那种和当地人一样的悠闲生活,无聊了就出去随便溜达溜达,或者到海边游一会泳,或者陪那些猫猫狗狗说说话。
火山岛其实没有必要去,远远看看就足够了。
5.吃:
圣托里尼的物价在欧洲不算贵,吃大餐的话别忘点虾或鱼,一人一个主菜足够吃饱了,如果实在谗,可以再点一小块奶酪,加上酒水,这样下来两个人一般不超过30欧元。
强烈推荐位于伊亚镇附近的“Santorini Mou”餐厅:
坐公共汽车到“Santorini Mou”站下车就是。别忘了去找我们的照片。
另外推荐猪肉Pitta,可以当午饭吃,2欧元一个,到处都是卖Pitta的店。注意吃的时候不要让油滴到裤子上。
6.花费:
希腊使用欧元,单位是Euro,1Euro=10Yuan人民币。
在国内银行持有效签证可以直接换到欧元,但是带着国际信用卡也是非常必要的。
我们两个人全程一共十天,所有开销加在一起,两个人共花费28000元人民币。
7.语言:
希腊人讲希腊语,但是在旅游区英语也都没有问题。
8.时差:
比北京晚7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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