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雞肋”3G標準︰ 一場失敗的愛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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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電信運營商近日紛紛發布2009年12月份的運營數據,中國聯通與中國電信在新增手機用戶數上表現良好,特別是在2009年12月份中國聯通3G用戶數新增數再度超越2G用戶數。在這背後,其實是國產TD-SCDMA標準市場化後的現實寫照,由此我們得以回頭重新審視國產3G標準走過的十年漫漫征程。

  起源︰中國人“敢于創新的嘗試”



   TD-SCDMA展示平台

  
  香山會議定調︰失敗也是勝利

  1998年1月,香山會議如期召開了。這是候選技術提交和中國確定3G候選技術策略的一次至關重要的會議。在此次會議上來自全國高校的教授和研究院所分別介紹了各自在3G技術研究方面的一些基礎和觀點,其中包括提出TD-SCDMA技術的郵電部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後來的大唐電信。
  香山會議的一名參會專家事後回憶︰“參加會議的有二三十人,爭論得非常厲害,90%都持懷疑態度。人家懷疑是有道理的,國際標準從來都是外國人的天下,搞移動通信標準,成本非常高,難度非常大,我們國家沒有這個先例,能否玩得起這個游戲?”爭議聲中,時任郵電部科技委主任宋直元拍板︰“中國發展移動通信事業不能永遠靠國外的技術,總得有個第一次。第一次可能不會成功,但會留下寶貴的經驗。我支持他們把TD-SCD MA提到國際上去。如果真失敗了,我們也看作是一次勝利,一次中國人敢于創新的嘗試,也為國家作出了貢獻。”至此,“香山會議”為TD-SCDMA一錘定音。

  被西門子公司支撐起的“民族”標準

  早先,歐洲為了推動統一的WCDMA標準,西門子提出的另一個3G標準TD-CDMA被犧牲掉,導致西門子耿耿于懷。因此,輸掉歐洲標準競爭的西門子轉而參與到大唐電信主導的中國3G標準制定中,最終成為了TD-SCDMA的最重要國際伙伴。1998年,雙方還在北京組建了西門子(中國)移動通信研發中心,共同開發TD-SCDMA技術。
  雄厚的公司形象,全力支持的榜樣,西門子為大唐爭得了不少支持與贊譽。當然,這其中也離不開中國政府的官方支持,巨大市場讓中國在國際電聯頗具影響力。于是,一個有趣的現象出現了︰美國方面和歐洲方面都“拉攏”中國站在自己一邊,希望將對方的標準否決掉。兩大陣營拉鋸的結果是,實力最弱的TD-SCDMA反而沒有多少人反對。在中國和西門子的力挺之下,2000年5月,在土耳其召開的國際電聯全會上,經投票表決,由中國提出的TDD模式的TD-SCDMA系統,與歐洲提出的WCDMA和美國提出的CDMA2000同列為國際3G三大標準之一。
  力挺︰希望TD能成為自主創新的排頭兵


TD-SCDMA手機展示台。


北京奧運志願者學習使用TD手機。



  “TD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2008年06月10日,工業和信息化部的會議室里,部長李毅中正在主持召開一個特別的會議。八位來自電信領域的專家以及中移動董事長王建宙就TD標準的發展展開討論。此前,李毅中就曾多次主持召開會議研究部署TD-SCDMA推進的工作,在上任後第一時間就提出于當年4月1日推廣TD試商用。
  “TD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李毅中在會上對在座的人士表明了信產部的堅決態度。同時會議還透露一個信息,有關領導亦相當看重TD產業的發展,希望TD能像“神六”和“水稻”培育一樣成為國家自主創新的排頭兵。中國電子科技集團高級工程師李進良表示,TD標準與秦始皇“書同文,車同軌”具有同樣的意義。本次會議之前,中移動總裁王建宙就在香港表態︰“對國家的TD項目,中移動責無旁貸。”
  為此,李毅中明確承諾,在資源配置、財稅政策、擴大TD增值業務、完善網絡建設等方面,將向相關部門提出支持政策。在國家的強行推動背後,是近乎傾囊而出的政策支持。

  借奧運推商用TD網絡遭遇失敗

  在上述會議上專家們一致認為,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網絡覆蓋不足,要在奧運會前補好基站。“TD之父”李世鶴更建議要盡快再建TD網絡︰在奧運前,廣州補400個TD網絡基站,北京則要再建1600個。2008年3月舉行的兩會上,中移動董事長王建宙明確表示︰“中國移動承擔建設的10個城市TD規模試驗網已進入最後測試階段,TD應該能夠趕上奧運時機,到那時普通消費者將能享受到TD服務。”為此,中國曾向國際奧委會承諾,將為北京奧運提供成熟可用的3G網絡。
  但現實比預想來得殘酷︰TD商用試驗的步驟可簡單劃分為建網(鋪基站)、網絡優化和終端調試三步,按中移動2008年1月8城市試驗網建設任務“已基本完成”的表態,盡管有不少業內人士對此表示非常懷疑,但即使認為北京的TD試驗網已經搭建完畢,接下來的室內覆蓋、網絡優化等工作用7個月來完成,幾乎不可能。此前,2007年12月中移動曾向TD終端企業下發了約3萬部手機和1萬部無線上網卡的采購標書。但是數量上與業界先前預測的200萬部相去甚遠。直到奧運會後,該采購協議才斷斷續續完成。
  最終,中國呈現給世界的是一張TD-SCDMA的試驗網絡。這與參與北京奧運會的國際官員、媒體、運動員所用的手機都不相容。
  未來︰一場注定悲壯的堅守


2009年12月17日,由中國移動組織的“TD-SCDMA終端聯合研發基金產品發布會”在北京舉行。


TD-SCDMA手機卡。



  66%的TD專利屬于諾基亞、愛立信和西門子

  因為各方都諱莫如深,中外合作的TD-SCDMA上,中國到底具有多少自主知識產權,一直是無法確定的話題。新華社報道稱,2002年,電信研究院曾采用讓企業自報專利的方式,得出目前唯一關于TD的官方統計數據,報告中稱,TD-SCDMA的專利主要分布在諾基亞(32%)、愛立信(23%)、西門子(11%)、大唐(7%)手中。
  大唐電信對此的官方回應為︰“大唐在TD知識產權上具有絕對優勢,TD-SCDMA具有自主知識產權不容置疑。不過對于大唐的具體專利數,大唐表示由于算法不同,再加上保密方面的考慮,現在還沒有可以公布的官方數字。”

  TD標準先天不足,技術上是偽3G

  TD-SCDMA標準誕生時,在產品制式的定位上就出現了問題。TD-SCDMA有兩種制式,一種是TSM,一種是LCR。開始的時候,包括大唐和西門子在內的主要廠商都選擇了TSM,TSM其實就是將T D-SCDMA的空中接口技術嫁接在2G的GSM核心網上,它並不是完全的3G,當時基于3G的核心網標準還沒有確定,而GSM的核心網卻是現成的,看好TSM其實更多的是出于無奈。
  但是,形勢的變化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雖然花了近兩年的時間進行TSM的研發,但隨著WCDMA和CDMA2000在全球的快速推進,電信運營商們對于基于2G核心網的TSM根本就提不起興趣,他們更青睞于3G核心網標準的LCR。直到2003年下半年,大唐又將主要精力集中到了LCR上。在TD-SCDMA產業化的起步階段就因為TSM和LCR的選擇,失去了一段寶貴的發展時間。

  面臨升級換代︰TD之夢還未開始就已結束

  當國際社會從2005年開始紛紛轉入3G網絡應用之時。中國的3G牌照,晚至2008年底才正式發放。香山會議十年後的2008年12月31日,國務院在常務會議上同意工信部啟動3G牌照發放工作。2009年1月7日,工信部正式宣布向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三大運營商同時發放3G牌照。
  作為TD-SCDMA標準運營商的中移動,處于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困境。由于上市太晚,像諾基亞這樣的國際手機終端制造巨頭已經在3G的WCDMA模式下生產多款手機。目前國際流行3G手機沒有一款是TD模式的,這直接導致了TD-SDMA的推廣乏力。
  而就在TD尚未全面推廣之時,已經有消息傳出,中國移動正在力推未來的3.5G和4G標準,TD將與歐洲的LTE技術融合,形成統一的技術標準。而且最快將于2012年推出。也就是說,TD將在2年以後面臨升級換代。中國特有的TD標準,在經歷10年醞釀之後,或將很快成為遙遠的絕響。
  TD-SCDMA是一面鏡子,它映照出了一個國家的決策能力、研發能力以及市場環境。也只有作為鏡子,才是TD十年存在的唯一意義。多年以後,當我們偶然想起TD,它留給我們的,不是一個死去3G標準,而是一本如何決策、研發;如何提出標準並使之產業化的經典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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