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清潭洞的韩国化妆品博物馆里看过古典胭脂水粉之后又被邀请自制一款多彩唇膏,不要诧异,这是在首尔。如果你在首尔广场的露台舞台上看到一个阿里郎装备的男子在唱Acid-Jazz、House和BossaNova混合而成的“狎鸥亭系”音乐,不要诧异,这是在首尔。
首尔就是这样一座城,民俗到极致而又懂得时尚之道;同时,跌到谷底的韩元又能实现你“全场六折”的超值体验,不过首尔还是会告诉你——货币可以贬值,首尔不会贬值。
汉江
Yoo'sFamily做一天原版首尔人
首尔被汉江一分为二,在首尔人的心目中,汉江和上海的浦江有着同等地位,尽管江水并不清澈,但只要一提起汉江,大部分首尔人都会用“美丽的汉江”来形容这条母亲河,并极力推荐汉江船餐夜游的经典旅游项目,至少在我的这次首尔之旅中是这样。
从仁川机场到首尔市区的57公里路程中,我的朋友吴真洙一直在我身旁数着汉江上的桥,横跨汉江的29座桥中,她最喜欢的是有着完美弧线的傍花大桥。真洙说,自己的名字在韩语里是“招弟”的意思,首尔人虽然创造了每天都在翻新的“韩流”,骨子里还是为传统一面留下了很多空间,而真洙为我设计的第一天行程就是“好好做一天原版首尔人”,“难道要我去学做泡菜?”“答对,不过只对了1/3。”
一个小时之后,当我被“包装”成一个身穿蓝色官服、上配仙鹤团锦的文臣时,才知道真洙的1/3其实只是保守估计。看到镜子里怪异的我,眼前闪过的是《黄真伊》、《王的男人》、《大长今》等多部韩剧里古装版的韩国男子。现实告诉我,我身处的是Yoo'sFamily的舍廊斋,身边的木架上摆满了十几顶不同风格的韩式纱帽。管家在一旁用韩国口音的英语冲我喊着“SuperModel”,并命令我坐在屏风前,开始摆弄相机喀嚓喀嚓为我留影。说实话,这一身韩服很合我的胃口。当然,除了文臣之外,你还可以选择国王、武将或者商贾来过把瘾,而女孩们则能扮演皇后、长今、公主。
真洙为我选择的这家Yoo'sFamily位于北村。光临这里的游客,99%都是像我这样的“老外”,也大多是在古装韩剧的蛊惑之下来此体验原版首尔人生活的。汉江以北是首尔的老城区,高丽时代被称作“汉阳”,景福宫、昌德宫等皇家五宫都在汉江以北。北村位于景福宫和宗庙之间,高丽王朝和朝鲜王朝时代一直是百姓聚居区;无论从位置或规模来说,都有点像北京城里倚着紫禁城、什刹海的老胡同。
传统韩服
Yoo'sFamily就在景福宫大门对面的小巷子里,虽然取的是洋名,俞氏家族在这间传统的韩屋里已经居住了上百年。俞家并非大户人家,加上中庭院落面积也不会超过100平米,但韩屋的传统布局保存得很好,主人的卧室叫里屋,舍廊斋是专门招待客人的小隔间,侧房住的是老人和儿女。
跟着李阿姨学手艺
虽然我能够跟着李阿姨,将和着虾米、辣椒粉、盐、葱花的萝卜条按照顺序裹在大白菜的一层层叶瓣里,但我必须承认,做辣白菜并不是我的长项。李阿姨是房屋主人俞氏的太太,在这间小屋里为上万个老外示范过如何制作最简单、但却最正宗的韩国泡菜。“你应该把最后一片叶子翻上来,让你的泡菜看上去像颗圆白菜。”李阿姨显然对我的作品不是很满意,但随后学做的参鸡汤改变了她对我的看法,因为我能够熟练地将大枣、糯米、人参和板栗塞到鸡肚子里,缝好并且捆上双腿。
虽然展示的是正统的首尔民俗生活,我在Yoo'sFamily里还是发现了不少复古的时尚主义。比如里屋的枕形竹编灯,其实是取自传统韩国人夏天时经常用到的“竹娘子”抱枕;檀木桌上摆的台灯,外面糊的是印有韩文的韩纸,而传统灯具是不会这么做的。还是管家的一句话说得好,“对于外国游客而言,这种新鲜的民俗体验,其实就是最新鲜的时尚。”
狎鸥亭街头
狎鸥亭潘朵拉魔盒
我是听着BrownEyes乐队的《雨中的狎鸥亭洞》前往这处首尔江南最潮流街区的,耳边Acid-Jazz、House和BossaNova混搭的旋律背后,是否隐藏着一个潮流混搭的街区?至少当我听到张楚和张伯宏时,立刻就能看到甚至嗅到北京钟鼓楼的气息。
我决定在抵达狎鸥亭之前闭上眼睛,要知道Clazziquai、RollerCoaster和BrownEyes这些狎鸥亭系的代表乐队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么,既然音乐脱胎于城市流行风尚的母体,当我睁开眼睛时,迎接我的应该是躁动、色彩、微醺的世界吧。
结果呢,我看到了街口醒目的GALLERIA,这栋酷似水立方的顶级购物中心像魔方和彩虹一样变换着色彩,接着是更加醒目的LV、Gucci、Armani、BMW、Prada。当然,如果你能迅速聚焦视线,会发现大牌林立的旗舰店周围还散落着不少打着Clinic标识的店家,这些是韩国人引以为傲的整容医院。按照真洙的说法,狎鸥亭周边至少分布着200多家各式各样的整容医院,尽管会有小男生举着玄彬、裴勇俊、金在元的照片去找整形医生,更多的顾客还是拉双眼皮、瘦脸、或者打PPC减肥针的女士。“狎鸥亭还有10多家专门给客人占卜的咖啡馆,你要不要去试试?”真洙说,如今经济不景气,这些占卜咖啡馆大多门庭若市,除了爱情、婚姻这些最受年轻人欢迎的项目,很多以前很少光顾的企业主和商人也加入了占卜大军,花上10000~20000韩元讨个吉利。
虽然大部分游客会去喧闹的罗德奥大街购买入时的衣装或寻找韩国最好的调酒师,我却喜欢一头扎进岛山公园周围一条条无名小巷,东穿西走,寻找特色设计小店带来的惊喜。公园是为纪念韩国独立思想家岛山安昌浩而修建的,静谧安静。
Second-Hotel
SecondHotel是第一个惊喜,这座黑色玻璃的金字塔形建筑让人眼前一亮,理所当然地,内部空间也是从一层到三层渐渐收束。这里售卖的大部分是本地设计师精心打造的时尚小商品、摆件和家居用品;每天下午,设计师申宗明都会来到二楼,开始上网查询客户的订单,“很多顾客都有设计师的天赋,他们的头脑也很疯狂,这个人居然想让我用废弃的电脑屏幕敲碎了之后做一个烛台给他。”不过申宗明还是很兴奋,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点子,在他身边,摆放着刚刚做完的用塑料薄膜做的一群卡通小猪。和申宗明一样,很多韩国本土设计师都“蜗居”在这些看似并不起眼、但内有乾坤的小店里。三楼是可以小坐的迷你咖啡馆,坐在柔光的灯泡星辰下,我选择一头栽进松软沙发打个小盹,理由很简单——SecondHotel的理念,就是要满足客人的第二种休息;店主正在筹钱开一家主题酒店,到时候这些店铺里的桌子、椅子、盘子、烛台、咖啡壶、个性灯具乃至灯罩,都会原样不动地搬到酒店里去。
从岛山公园出西门上彦州路,就能找到韩国最大的化妆品博物馆——高丽亚娜化妆品博物馆。去的时候正在展出韩国国宝文物“华角镜台”。所谓“华角”,是把小黄牛的角打磨得像纸一样薄,用丹青染料上色后贴在木板上作为装饰。这种工艺多达25道工序,古代只有王室或士大夫阶层才可以享用,堪称“贵族工艺”;超薄的华角很容易脱落,因此保存至今非常难得。
博物馆的口号是“从传统美中发现时尚美”,仿佛是为首尔这座“美容之城”量身定制的。玻璃展柜里的发簪、发夹、化妆刀、花冠仍然鲜亮,作为一个女士,真洙显然要比我兴奋得多,“你看,这是画眼线和眉线用的尾墨呢……这种天然香料一定很贵……”每一项她似乎都跃跃欲试。
最终我们决定自己做一款唇彩,当然,真洙的意见占据主导地位。博物馆的体验区更像是个课堂,墙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香吻便签,不用说,都是之前的游客完成“作业”后留下的纪念。美艳的工作人员将一堆“滴管”、“颜料”和唇彩小盒放在我们面前:滴管里其实装的是薰衣草、柠檬、薄荷、茉莉等精油;颜料呢,当然是唇彩的颜色。和画画一样,颜料是可以调色的,当我将各种颜色大杂烩倒在一起、等着胶状液体慢慢凝固在心型小盒子里时,最终的颜色却让我大失所望。“你怎么调出黑色来的,太厉害了”,真洙舞着手里的天蓝色、粉色作品嘲笑我。不过,几分钟后,她就把我的唇彩抢走了,因为黑色居然变成了彩金色,这种颜色过于稀有,一般人调不出来。
临走前,记得在博物馆一楼的CaféSpaceC小坐片刻。这是韩国第一家博物馆Café,具有实验含义。设计师崔正华一直以来崇尚艺术与大众之间的沟通,于是他期待通过艺术空间展示和咖啡文化结合的方式,使市民和旅行者有机会在艺术空间里享受安逸。CaféSpaceC的整体装修包括桌椅、照明在内均由崔正华设计:色彩典雅的沙发可以和韩国传统小饭桌摆在一起,旁边是用螺丝做成的原色桌,一面墙上呢,密密麻麻摆着上百只手工缝制的布娃娃,用各种眼神在看着你,狂笑、严肃、楚楚可怜、含情脉脉……
骆山公园
骆山彩绘的社区
无论如何,狎鸥亭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一个掩住鼻子都无法挡住其身上艳香的华服女子,如果想要体验首尔市区更单纯、更阳光的活力氛围,东大门附近大学路上的马罗尼埃公园和骆山公园最具有代表性。
大学路过去是国立首尔大学的所在地,马罗尼埃公园周围分布着文化艺术振兴院、文化艺术会馆、市立艺术馆等机构,并汇聚着30多个小剧场,全年上演各种题材的话剧,绝对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艺术街区。一路上,我看到了一群在废弃的汽油桶上跳街舞嬉皮少年,在他们身边,一个男子正在为过往的游客绘着文身,废弃的黄色集装箱摆在街口,上面端坐着一个用废弃钢材制作的垂钓者。定睛一看,集装箱上还写着几个汉字——公共美术骆山项目。
台阶上的彩绘
继续往骆山公园前行,一路上坡,走得气喘吁吁,但越到高处景致就越好,不知不觉已经身处可以听见林涛的山脊,跳出了喧闹的首尔。很快,我就意识到了“公共美术”的含义,以及它的无孔不入,观景步道上每隔几步就设立一处艺术装置——镂空汽车钢板塑成的情侣塑像远望脚下的风景、踩着步点的卓别林悬空走着钢丝、抽象线条组成的热舞男女、以及蜂窝状的真空人。这些风格前卫的艺术装置足以点缀和提升风景的品质,而更让我觉得欣慰的是,更多“公共美术”巧妙地隐藏在了沿街的骆山社区里,真正做到了艺术和生活的融合。
虽然有“首尔蒙马特”之称,虽然李承晚的私邸梨花庄就在骆山之麓,但整个环山的居民社区,恐怕是我在首尔见到的最接近“城中村”的地方,与近在咫尺的东大门有着天壤之别:低矮的房子、泥泞并且高低不平的小巷、敞开着的垃圾箱、阴郁的桥洞……但幸好,这里有“公共美术”的存在——
街头创意彩绘
低矮房子的墙角,一株株七色“鲜花”在盛放,实在是画得太逼真了,甚至有油画的立体感,让我走过的时候都不禁要小心翼翼;它们甚至开到了上坡的石阶上,让原本深沉的台阶更像是浪漫的花径;房子外的护墙上以及桥洞内,贴满了当地孩子涂鸦的正方形马赛克瓷板,上面是祝福的话语和充满童趣的Q版画。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幅接近中国水墨风格的首尔风光画卷:远山、云雾,圆月,江水,叠浪的屋檐,直接就画在早已斑驳、随时可能掉落的石灰墙面上,紧挨着画的,是一排居民用的天然气测字表。
真洙告诉我,很多游客来到骆山,是为了找寻韩剧《巴黎恋人》里金正恩曾经坐过的石椅,石椅面前可以看到一览无余的首尔。而我,更青睐镶嵌在平民生活中的艺术,它们照亮了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
清溪川
清溪川 一条河的重生
去往东大门方向的路似乎永远都在堵车。2003年的圣诞夜,我有幸在首尔黑色的模范的士上看到了东大门的圣诞焰火,3公里路足足煎熬了1小时。如今还是堵车,只不过,这一次堵在平地上,原先那条跨越闹市的高架路已成历史,被高架路压了30多年的清溪川得以重见天日。
这条河有着不平凡的历史:早在1394年朝鲜王朝迁都到汉阳(首尔旧称)时,清溪川就是城市形态的中轴,当时的名字是开川。朝鲜王朝第三代国王太宗在位期间,将自然形态的河床加以清理、拓宽,并投入5万多劳力,在河川两岸筑石,修建广通桥、惠政桥等桥梁。二战后初期,清溪川两岸出现了大量难民居住的棚户区,水质日渐恶化,河床被污泥和垃圾所覆盖;1958年,清溪川覆盖工程开始;1971年建成高架道路,河川遁入地下,开始了“蛰居”生涯。
许多首尔人将清溪川景观复原工程视为李明博担任首尔市长期间最成功的工程,高架的拆除固然影响交通;但无形中,选择步行、散步的市民多了,一条闹市中还能看到芦苇荡、“清泉石上流”的小河显得弥足珍贵。按照首尔市政府公布的数据,每天平均有8万人来到这里,享受片刻城中桃源。
我同样选择了散步。广通桥下,一对情侣靠在河岸上看着笔记本里的电影,身边几只绿头鸭似乎也想挤过来凑个热闹。这座朝鲜太宗年代的古石桥,以往逢年元宵节都非常热闹,众多民众聚集到桥头玩踏桥游戏或者放莲灯、玩石战,使得小桥成为名副其实的欢愉之桥——在同一个空间里,欢愉跨越了岁月。
本想在河岸边的露天咖啡馆好好休息一下,但眼睛却不想休息,催促我继续东行,清溪川上的22座桥,每座都不乏风景;越走,越发现除了绿色之外,清溪川还是一条充满内涵的文化水廊:广通桥和广桥之间的河壁上,可以看到首尔最大的瓷砖画《正祖大王陵幸班次图》,高度2.4米,长达186米,用瓷砖近5000块,画中人物1779个,还有779匹马,场面宏大;五间水桥的5个拱形水门都有不同风格的照明,像极了七色彩虹;碧雨堂桥和无学桥之间的节奏壁川是孩子们的最爱,高5米、宽20米的大理石墙壁上镶嵌着椭圆形石头,表现出鱼在水中游动的样子;我最喜欢的是黄鹤桥的希望之壁,50多米长的两岸河壁上,贴着20000首尔市民的希望和愿景,没有任何主题的限制,吉祥和许愿化作20000万个10厘米见方的瓷砖,凝聚了这座城的希望。
散步的时候邂逅一个香港游客,他说,“如果香港的金钟道到轩尼诗道、北角英皇道之间也有这么一条清澈的河,该有多好。”事实上,首尔的媒体将清溪川的回归称为首尔复兴的开始,真正的复兴高潮将在2015年到来,届时,汉江北岸的龙山将崛起一座高620米、形如水滴的梦想塔(DreamTower)。这座城的全民梦想,其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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