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唐人街
每当我的头发长长的时候，我会选一个休息日坐旧金山湾区的捷运(BART)列车到旧金山市区，再换30路或者45路公交(MUNI)。车过几个街区之后就会上来很多操着广东话的阿公阿婆，这时千万不要怀疑——你确实是在美国的旧金山。再过几站，连窗外的店面招牌、路标都变成中文了。下车来，人潮涌动，街上到处是车到处是人，而绝大多数是黄皮肤和黑头发的华人。这就是旧金山的唐人街。你没猜错，我到这里是来理发的。这不，刚走过一个街口，路边的两三个美发厅的理发师就用浓重的粤语招呼我:“靓仔，理发啦!”我十分乐意当回靓仔，在这些理发师熟练快速的推剪之后，然后是洗头、修面，吹风机的热风吹得快干时抹上一点定型发胶。一刻钟的功夫，从椅子上坐起，看看镜子里整齐的发型，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6美元的费用让人觉得实在是物超所值，拿过老板娘找回的零票，抽出两张1元的美钞递给刚才的理发师傅当小费，师傅定会接过来连声感谢。在唐人街以外的地方理发洗剪吹平均30美元还不包含小费的行情下，我这不是赚到了吗?现在理解我为什么每次会到唐人街来理发了吧。
旧金山位于太平洋的东岸，在这个大都会的中心地带有一座城中之城，就是我常去理发就餐外带购买蔬果零食的唐人街。旧金山唐人街是美国西部最大的华人聚居地，常住人口近10万华人华侨，其规模可与纽约唐人街相比。唐人街地处旧金山下城，长约1.5公里，宽约2公里，有16条街口。唐人街的入口在布什(Bush)大街跟都板(Grant)街南端的交叉口，大门就是标志性的建筑—天下为公牌楼。这是一座中国古典式牌楼，绿瓦盖顶。牌楼门框上方有孙中山先生手书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牌楼内门外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牌楼外的都板街上时尚精品店鳞次栉比，牌楼内的都板街上则全是挂着中文招牌的五金杂货到参茸珠宝商店，令人目不暇接。这里的路牌和各类指示牌全部是由中英文标注。这里的人都会讲汉语，特别是广东话是这里的主要语言。这里早晨可见练习太极拳的人们，夜晚可见玩扑克牌打麻将的人们，每天都是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不过理发并不是我去旧金山唐人街的惟一目的。理完头发，时近中午，在这里找家餐馆饱餐一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与都板街相隔一个街口平行的士德顿街上的香雅茶室是我最爱去的地方。广东早茶是全美各地唐人街的招牌，香雅茶室据说是美洲最早的一家茶餐厅，所以在这里喝早茶吃点心就不光是果腹而且还有怀旧的味道了。这里的茶点式样传统，品种不算多，但做工精致，味道不错。拥挤的店堂，肤色各异却统统手执木筷的食客，穿梭其间说着粤语手脚麻利的服务生，墙上的书法和粤剧皇后们的黑白照片，无法不令人在品茶的时候品出历史的韵味。这是个不仅在味觉而且在视觉和听觉上都无疑能让人享受传统氛围的地方。
唐人街的餐馆之多，几乎是三步一家，五步一馆。不过菜式大多仅限于早茶点心和粤港菜系变化而来的唐人街侨菜。在世界成为地球村的今天，各式正宗的川鲁苏粤餐馆在美国遍地开花，连很多美国当地人都懂得品尝中国本土美食的情况下，唐人街的海外中餐为什么得以存在而没有消失呢?我觉得这其中的原因更多的是文化因素，而非口味的问题。据《美国百科全书》记载，从1848年开始的淘金热，到1862年的美国铁路工人大罢工，使得广东籍华工不断涌入美国。到19世纪末，在旧金山注册居住的华工已达6万多人。这些来自珠江三角洲的第一代移民从家乡带来唐人街的除了建筑风格和生活方式以外，还有独特的烹饪手法。这些就地取材，简单易行，风味鲜明的特色菜式，从最初的唐人街餐馆厨房中不断演变进化，结合当地美国人的口味影响，逐渐形成了如今自成一体的唐人街侨菜。这些菜式大多方便快速、营养可口、经济实惠，深受工薪阶层的华人华侨喜爱。大多数的碟饭，都是白饭或炒饭配一个炒菜，像青椒牛肉、蘑菇鸡片之类，加一个炸春卷和一碗例汤。唐人街的晚餐菜式是从午餐的简单菜式演化而来，大多以鸡、猪、牛、虾为主料，搭配当地的西兰花、荷兰豆外加笋丝、豆豉、蒜蓉等辅料烹制而成。配上一壶祁门红茶，一碗酸辣汤和一个炸蟹角，这就是一道经典的唐人街晚餐菜式。不要小看这简单的组合，它曾经代表了整个中餐文化在欧美各大城市的唐人街风靡过几十年。
到今天甚至内蒙小肥羊火锅都在旧金山湾区开了第二家连锁店，香港的顺峰海鲜更是在这里遍地开花，而唐人街的餐馆仍坚持着几十年不变的老路子，我想这其中的道理应该不仅仅是口味能够说清楚的。就像唐人街的整体风格，唐人街的餐饮只是其中一个缩影。它所代表的既是传统的中华文化精髓，又不全是。它的发展、演变直至定型，反映的是整个海外华人社会的文化传承。唐人街在发展演化中不断地吸收母体文化的精髓，但在发展过程中又保持着自身独特的，不同于母体文化的东西，不管这种保持是迫于外界的压力还是愿与自身的认识。我认为人与文化的交融有时是通过美味佳肴和进餐时身心灌注的激情。当我坐在唐人街的某个茶餐厅看见我点的烧麦和虾饺们统统上桌的的时候，嗅觉和味觉的交织使我对旧金山这个中国城以至于整个旧金山的文化认识达到了一个决不肤浅的程度。
饭后在唐人街漫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旧金山古老的缆车铁轨正好从这里经过，带来一车一车如织的游人，味道的记忆，混杂在空气中弥漫出一首特有的唐人街食境诗。
·标签关键字:旧金山:味道记忆 唐人街的食境界(图) 北美旅游